咸菜和萝卜干一样,都是我们宝应的一种特色腌菜。看起来似乎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低档食品。过去形容一个人家里穷,常常会说:他家真可怜,毎天全靠咸菜萝卜干下饭。
咸菜有两种:大咸菜和小咸菜。秋天腌大咸菜,春天腌小咸菜。这里的大和小既有腌制方法的不同,也有原料的区别。
大咸菜通常在秋天腌制,大约在萝卜干腌制好后不久,便又到了腌制大咸菜的季节了。这时侯运河西的菜农将收获的大白菜用稻草捆成几十斤一捆,拉到市场上卖给城里人,专供腌制大咸菜用。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种大白菜并非北方所说的大白菜,北方的大白菜其实在我们家乡称为黄芽菜,也有称作卷心菜或包心菜的,而我们这里的大白菜,在北方则称为青菜,其实它的叶子虽然是青色的,而叶柄却是白色的。我们这里另有一种比白菜矮小且叶柄也呈青色的才称为青菜,俗称小青子。
过去大白菜还有一个听起来不雅的名称叫马子菜。在自来水尚未使用之前,不论你是富人还是穷人,也不论你的住房是否宽敞,都没有条件安装和使用抽水马桶。那时家家都使用木制的便桶,俗称马桶或马子。一般毎隔一天有菜农挑着粪桶上门帮倒一次,菜农为了感谢居民为其提供了肥料,每年春秋二季青菜收获的季节,都会送上几捆靑菜给居民用于腌制咸莱用,所以这种馈赠的腌制用大白菜通常又被称为马子菜。现在城里面几乎家家都用起了抽水马桶,无须再倒马桶。而菜农种菜也大量使用化肥而很少再使用人粪尿了,因而这种互利的合作关系也不知从那一年开始已经渐渐消失了。今天的80后90后对于马子菜这一名称,恐怕都已很茫然,不知其意了。
腌制大咸莱较腌制萝卜干,要容易一些,因为腌咸菜不需要晒,所以不必担心天气的影响,只须将白菜摘去黄叶、洗净、吹干表面水份,然后将白菜撒上盐,一层一层码放到缸里,上面再压一块干净的石块。为了让盐份在白菜中渗透均匀,接下来要做的仅是每天将其取出上下翻动一两次,这样过了三四天,即可装入坛中随寸可以取食了。高邮籍作家汪曾琪先生说:刚腌了三四天的咸莱很好吃,不咸,细、嫰、脆、甜,味道难可比拟。这是对刚腌制过的大咸菜非常地道的评价。
大咸莱的吃法很多,汪曾琪先生写过的咸菜茨菇汤只是大咸菜诸多吃法中的一种,其实烧咸菜茨菇汤所用的咸菜只是其叶片部位,而靠近根部的雪白的叶柄部份通常都是凉拌生吃更好,将叶柄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小段,再淋上蔴油、香醋和红辣茭酱,其色红白相杂十分可爱,吃起来不仅有汪先生所说的细、嫰、脆、甜,更添了香、酸、辣味,它和萝卜干一样是普通百姓早晚吃稀饭的佐歺佳肴。
假如你赴晚宴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又喝了过量的白酒,回家以后一直睡到早晨还有点头昏脑胀、宿酒未醒的样子,这时用咋天的剩饭(最好饭里还有点糊锅巴)加点水烧上两碗稀饭(宝应通常叫烫饭),再来几根萝卜干和一小碟蔴油拌咸菜,吃下去管保神清气爽、宿酒全消,又可精神饱满的出门上班去了。我至今还想不出有什么比它更好的能醒宿酒的早歺搭配。
大咸菜不同于萝卜干,萝卜干吃法比较单一,主要供早晚吃稀饭佐歺用。而大咸菜除了前面说过的蔴油拌咸莱可作早晚吃稀饭佐歺,除了汪先生写过的咸菜茨菇汤,还有很多吃法,可谓低、中、高档吃法都有,这里略举几例:
低档的除了《咸菜茨菇汤》,还可将咸菜切碎,茨菇切片一起干烧了吃,烧好装盘后,菜上面再撒上一撮青蒜末,其味十分鲜香,早午晚三歺皆宜。另外如咸菜烧黄豆芽、咸莱烧豆腐都是冬令时节价不贵而味鲜美的大众化低档菜肴。
至于中档一点的大概要算咸菜煮鱼和咸菜熬小虾了。这两味菜其实介乎低档与中档之间。宝应是水乡,过去鱼虾都很便宜,普通百姓都吃得起,故算作低档菜或者大众菜亦可,现在鱼虾都贵了,所以把与之相伴的咸菜也一起提升一档列入中档范畴吧。不过与咸莱同烧的虾以一种指甲大小的小白虾为宜,这种虾与咸菜烧好后吃起来可以囫囵吞栆,无须退壳的,因此硬壳的黑虾不宜与咸菜同烧。至于咸菜煮鱼的鱼似乎没有什么讲究,各种大小鱼类皆可。民间流行一种说法:小鱼熬咸菜,宁吃咸菜不吃鱼!因为鱼与咸菜同煮后其鲜味皆被咸菜吸收,咸菜味道确实比鱼更好吃。我有时侯会在菜场买一点极便宜的指头长短的新鲜小鱼回来和咸菜同煮,为了防止鱼剌混进咸菜里,煮好后剩热用筷子将小鱼全部拣出来扔了喂猫,只吃咸菜。俗谓之鱼咸菜。在冬天,这种咸菜如冷却后再吃,咸菜与鱼冻混在一起入口,其味更佳。
咸莱的高档吃法大概要算咸菜烧野鸭了。烧这味菜须要放一些五香八角,既可去野鸭之膻味也可提升野鸭的鲜香味。其实这种吃法在过去也只能算中档,宝应是水乡,不仅鱼虾多,野鸭也很多。到了冬季普通人家隔三岔五的弄两只野鸭吃吃换换口味,并不算什么奢侈之举。但近年来随着野鸭价格的不断攀升,倘非逢年过节或设宴待客,平常人家在平时巳很少吃它了。所以我在此把它的档次又提升一档算是高档,而大咸菜沾了野鸭的光也就跟着搭便车提升一档。当然,咸莱烧野鸭即使不以价格论档次,光论口味,其香、鲜之美味远非普通鳮、鸭、鱼、肉可比,也还是够得上高档菜肴的评价。
大咸菜保管得好,可以吃到来年春天,随着天气渐渐回暖,咸菜的叶柄渐渐变黄,变黄的咸菜已不宜凉拌,因为吃起来不再脆嫰,这时家家都会把剩下的咸菜统统放进锅中蒸煮后晾晒。至七八成干时将其切碎,(晒得太干会很难切动),然后再晒至极干后密封贮藏,这样即使放个两三年也不会变质。这种咸菜干本地人原来称蒸咸菜,不过近年来不知是不是受鲁迅文章的影响,大家都习惯改称之为霉干菜了。
霉干菜的最常见吃法是霉干菜烧肉,因霉干菜特别能吸油腻,和霉干菜同时烧的猪肉宜偏肥为好,再肥的肉与霉干菜同时烧,吃起来都肥而不腻,烧霉干菜放点蒜瓣也很适宜。夏季吃霉干菜烧肉还有一个好处是不易变质,过去没有冰箱的时代,即使在夏季,霉干菜烧肉吃上两三天也没问题。
毎年春天,当大咸菜被改制成霉干菜以后,腌春咸菜的时节便又要到来了,春咸菜又被称为小咸菜,之所以冠以小字大概是因为加工时须要将其切碎后再腌制,而不象大咸菜可以整棵腌制。腌制得好的小咸莱闻之有一种特殊的香气。颜色黄中带绿,表面有种特殊的光泽,这种色泽难以用文字说清楚,只能如同色彩学中以实物命名的板粟色、玫瑰色一样,干脆命名为咸菜色。这几年男男女女冬季都流行穿羽绒服,不过男士的服装色彩比女士要少得多,除了黑白灰,近年咸菜色在男士羽绒服中正大行其道。
小咸菜也可以凉拌,凉拌时仅需放一奌蔴油即可,无须象大咸菜那样,还要加醋和辣椒酱。但我总覚得凉拌小咸菜不如凉拌大咸菜味道好,俗语说:蔴油拌咸菜,各人各喜爱。我就属于不喜欢凉拌小咸菜的那一类人。
不过熟吃的小咸菜倒是别有风味。咸菜炒肉丝算是较常见的吃法,除了用于佐歺,吃面条时放上一小勺也很不错,咸菜肉丝面也是几乎所有面馆的一个老少皆宜四季不衰的品种。
普通人家常吃的还有咸菜炒鸡蛋和咸菜烧豆腐。价廉,方便,四季可吃,早午晚可吃,是两道经济方便的家常小菜。这两道菜如果不干烧多放点水就变成了咸菜蛋汤和咸菜豆腐汤,不过做咸菜蛋汤最好等汤烧开后再把撹碎的蛋慢慢边搅边倒入汤内变成蛋花更为相宜。
文革期间大破四旧,大立四新,上海国际饭店被改名为工农兵饭店。我曾经乘着电梯上去吃过-次饭。至今还记得吃过的一碗咸菜豆腐汤,只卖三分钱,这大概要算国际饭店开业以来卖过的最便宜的菜了,倒也对得起工农兵饭店这个店名。
有两道时令菜,似乎是非小咸菜莫属的佳配,一道是咸菜烧青蚕豆,还有一道是咸菜烧毛豆。就在小咸菜腌制好不久,菜场上就可以买到刚上市的青蚕豆了,以适量的小咸菜和青蚕豆一起下油锅闷炒,是春季的一道时令菜,咸菜和青蚕豆就象一对恋人,必要放在一起方才有味,二者缺一吃起来总覚不甚完美,此菜不仅早、午、晚三歺均可用之佐歺,单独盛上一小碗青蚕豆烧咸菜,再泡一壶香茶边吃边喝,再打开音响,放上一点自巳喜欢的音乐,也是春日午后的一种很愉快的享受。
过了一段时间,青蚕豆落市后,青毛豆又接着上市了,于是咸菜烧毛豆取代了咸菜烧蚕豆成了人们的桌上佳肴。不过咸菜烧毛豆虽然也可作为早午晚三歺之肴,但更宜于早晚吃稀饭时佐歺用,而且它似乎也不适于作为茶点用。不过作为下酒小菜倒是不失价廉物美,颇为相宜。
上个世纪空调尚未进入寻常百姓家。夏日傍晚,凉风习习,喜欢喝酒的人,在门口支上一桌一凳,盛上一碟咸菜毛豆,斟上半茶杯白酒,即使没有其它小菜,也照样吃得个其喜洋洋,宠辱皆忘。不过这样的风情画在今天人们大都住楼房、用空调以后,己经很少再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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