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好,亭榭蔼余辉。樱笋厨开鱼正美,菊花筵启蟹初肥,游衍乐忘归。”——梦仙游 【清】谈蓉舫
倘若我是教授谈蓉舫学业的教书先生,看过学生写的这篇深情并茂、口水涟涟的《梦仙游》,定不会指望他能靠学业博取功名出人头地了。事实证明,经常游荡在扬州温柔乡里,总惦记着春天嫩笋肥鱼、秋天菊花肥蟹的谈蓉舫,在功名面前确实没有前行半步,反倒是这一句“扬州好”让更多人记住了他,同时记住的,还有让诗人游衍乐忘归的扬州美食淮扬菜。
说起来,清朝初年,扬州的文人活得实在矫情得很。人间四月天,选个风柔水澈的日子,在一池碧水包围的亭台楼榭间举行“樱笋会”,清雅鳞片细幼饱满的鲥鱼、包含泥土气肥硕鲜嫩的春笋、红彤彤水灵灵的樱桃、清甜缠绵的米酒着实让文人骚客们激动了一把,借着江南时令春鲜,酒酣饭饱之时,研墨挥毫作画写字,极尽风雅之事。
粗略的数了一下,从唐至清,史上赞叹扬州饮食的诗词竟然多达300篇。古时,诗人们的生活大概很清苦,稍微吃点好的,就煞有介事用诗文把吃过的美食佳肴一一记载下来,这劲头很像我们现代人,到饭馆吃饭,未动筷子之前,非得用手机先拍照,美其名曰“杀毒”。这当中,少不了味蕾被食物香气刺激的情绪激昂,非得相互通告以分享愉悦之说,或多或少,也有点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北宋时,苏东坡在《扬州以土物寄少游》中曰:“鲜鲫经年秘醽醁,团脐紫蟹脂填腹。后春莼茁活如酥,先社姜芽肥胜肉。鸟子累累何足道?点缀盘飧亦时欲。淮南风俗事瓶罂,方法相传竟留蓄。且同千里寄鹅毛,何用孜孜饮麋鹿!”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想必秦少游看到腌鲫鱼、醉蟹、腌莼、腌姜芽、咸鸭蛋,这些以清鲜著称的扬州土特产,也会对扬州产生浓厚的兴趣吧。
扬州地处长江下游,被密密匝匝的江河、湖面所包围,自古在食材上就占尽天时地利,不仅盛产的鸡鸭鹅猪肉鱼虾时蔬,巧妇们还擅长腌制各种咸货。正是食材上的丰富多样,才为流传千古精美绝伦的淮扬菜打下了厚实的底子。
扬州成为淮扬菜的故乡并非偶然,其实,早在汉代,扬州就是“熟食遍列”,淮扬菜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据说这还是沾了隋炀帝的光,三幸江都,每次来,会将长安、洛阳中原美食,随龙舟带进扬城隋宫,进而外传流入当地的民间食肆。葵花大塹肉、象牙鸡条、金钱虾饼这些流传至今的淮扬名菜,都或多或少和隋炀帝有关。“夜煮百羊,以供酒馔”。隋炀帝好吃会吃是出了名的,爱拍马屁的州县官员们不仅上贡鱼鲚、河蟹、蜜姜等珍馐,还要求厨师刻意斗妍。当时,有一个叫赵元楷的地方官史设宴献珍,隋炀帝吃到了美味,大喜,随即让他升任江都郡丞。
美食能和官员的升迁联系在一起,自然大大的刺激了扬州厨艺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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