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园在宝应的水泗,那里是一方荷的世界。到荷园去看荷是少不了要坐船的,船,是那种小木船,只能容得下五、六个人的样子。船娘将撑船的竹篙插在水里,一用力,小船便悠悠的在荷花荡里穿行开来了。
在船上看风景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慢,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有句话:“慢慢走,欣赏呀!”唯有慢,才可以将身心放松了,方能从容地去品味过眼的风景。再就是看的角度了,同样的对象因为观赏的角度不同,会有别一样的呈现姿态。随着船渐渐地驶入荷园深处,人就会觉得与自然越发的近了,童年的许多记忆也在这小船上苏醒了。
里下河地区虽然河网密布,但多是小河,所常见的是水泥做的机动船和这种小木船了,它们点缀在河汊之间,成了河面上一道道富有意味的风景。水泥船过去主要用来运输生产资料和农产品,我还记得小时候见过人们撑着它在河里罱泥的情景,就是用一种特制的工具将河底肥沃的泥土取上来,去与青草之类的植物混合在一起做成肥料。小木船的用途要宽泛一些,养鸭的人用它放鸭,捕鱼的人用它捕鱼,有时候,它纯粹就是一种轻便的水上交通工具。冬闲时节,小木船常常要被拖上岸来进行整修,最末,还要通体涂上香气浓郁的桐油,仿佛又是一件艺术品了。
我的童年虽然是在农村度过的,但我们村子里并没有几条船,像这样坐着船悠然看风景的机会也不多,更不要说坐船来到这荷花深处了。荷是水生水长的,也许只有这样的在水上看它,才更能觉出它的许多好处来,因为你会有和它在一起的感觉,它生命的气息才会进一步感染你,何况你此时置身的是一片上万亩的荷的天地呢!除了那些让你目不暇接的荷,沿途还有不少吸引人的风景,嫩嫩的菱角已经在水面铺展开来了,在水里丛着的修长的蒿草和蒲草阳光下也显得精神饱满,特别是那一只只深红色的蒲棒,记得小时候,颇为热衷于把它们剥开来,就喜欢那蒲絮到处飘扬的热闹劲。
前方有一座圆拱桥,在它更远处的一片荷便恰倒好处的镶在了这天然的画框里,弧形与水平线形成了动静结合的效果,使得风景变得越发生动了,而这别样的风景不坐船是看不到的。荷叶是碧绿的颜色,这绿是并不同于一般的青草和树叶的绿色的,细看了,就知道荷叶的绿是带了水色的,所以在船上将水色与荷一起看了,才能看出那一份自然的和谐与美丽来。
游览荷园的人大多是赶在开花的时节来,其实,一年四季,这荷园都是有看头的。秋冬时节的荷园其实应该是更接近于诗的,那万木凋零后的荷塘会显出它恬淡从容、沉静疏朗的面目来,那被寒风和霜雪染成红褐色的荷不但极具视觉张力,而且能让你体会出别样的人生况味。于是我想,倘有机会,我希望在明媚或者飘雪的冬天也能坐着船,慢慢的,看那寻常看不到的荷园风景,我还想,如果这荷园的中间再有一个可以泊船小憩的地方就更好了,能够在上边以千顷荷塘为背景,喝几杯清茶,听一曲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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