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探亲,路过故乡庄子河上的永忠桥,正巧碰到潘二爷佝偻着身子在西桥头土坡上铲草。
潘二爷先天瘸腿,终身未娶,一直居住在西桥头南侧的两间小屋内。潘二爷年轻时,村里安排他在家门口的渡口撑渡船。那时,河西每天上学的学生和去供销站卖蒲席、蒲包,买油盐酱醋的大人们,还有河东每天下田下荡干活的男女劳力都得摆渡过河。潘二爷总是随喊随到,从不怠慢。乡亲们虽对他心存感激,但每日摆渡过河的不便之感与日俱增,造桥的愿望愈发强烈。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乡政府在渡口建起了一座拱形水泥桥。拱桥的桥面两米多宽,两边有对称的十三道砖混结构的护墙,其中十二道护墙底部都有一个月牙形的孔洞,中间一道没有孔洞的护墙内外都雕刻了“永忠桥”三个楷体大字,大红漆描得醒目耀眼。起名“永忠桥”,是家乡人为了表达对党和国家的感激之情。拱桥两头桥面的下部各有三个由高到低的窑洞式桥洞,东西桥头各加两道没有孔洞的护墙与拱桥的护墙相接,桥头向下近十米长的土坡很陡,把拱桥衬托得格外高大。
一桥飞架东西,天堑变通途。永忠桥建成后,自然就撤了渡船,村里就安排潘二爷打更。打更之余,潘二爷常站在自家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背书包蹦蹦跳跳的小学生、欢声笑语的种田人、哼着小调牵着老牛的用牛工愉快地从桥上走过,总是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时的夏天,大桥上总是热闹非凡。白天,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爬到桥中间的护墙上往水里跳,一个猛子扎下去游到岸边爬上来再跳。傍晚,大人们拿水冲洗完桥面后,便早早地在桥北边一张接一张地摆放着柴席或蒲席。晚饭后,女人们坐在席子上摇着蒲扇,你一言我一语张家长李家短说个不停;男人们坐在护墙上天南海北、从古到今滔滔不绝地说故事;小孩子们摇晃着手里放有几只萤火虫的小玻璃瓶,嘴里念着“大麦关,小麦关,端午虫子来家吃晚饭;不打你不骂你,吃过晚饭就放你”,满心期待地叫唤着河面上空的萤火虫,直到捉满一瓶子萤火虫为止。记得有一次,我为了捉萤火虫,不小心将坐在护墙上的“旱鸭子”李三爷撞下了河。听到李三爷的呼救,一个个男子汉纷纷从护墙上跳下河相救,李三爷被救上岸后瘫在地上不断地呛咳、呕吐,吓得我躲在人群里好久不敢吭声,直到李三爷慢慢站起来向家走时,我才深深地喘了一大口气。
那时的冬日,大雪过后,潘二爷同邻居们一起拿着扬锹、扫帚,从桥坡到桥头,从桥东到桥西,铲的铲、扫的扫,直到清除全部积雪。路过的小孩子们也跟着凑热闹,不是抓把雪你砸我、我砸你,就是在护墙上堆小雪人,撵也撵不走。
自从庄子河的北部比较狭窄的河面上穿起一条水泥路后,永忠桥便逐渐被人们冷落,已很少有人光顾。如今,永忠桥静静地横跨在河面上,唯有年逾八旬的潘二爷依旧居住在桥边那两间小屋内,默默地守护着它,只在夜深时偶尔会忆起永忠桥往日的热闹光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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