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横泾温家村(现为甘垛镇三河村温家庄) 庄后面,原来有一片荒草荡,因地势低洼,被四周的村庄和农田所包围,每年梅雨季节就成了一片滞洪区,就像水兜在裤衩里,人们称它为“裤子荡”(荡,即浅水湖),分属原温家、姚庄、费明、周罗四个村所有,总面积有几千亩,自然生长着芦苇和青草。
春天芦苇露尖,沁润着水珠薄雾轻笼;夏天是满满的绿色,看似一顶青纱帐;冬天芦苇花摇曳,一派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这里也是野鸡、野鸭、野兔、黑天鹅、白鹭等飞禽走兽追逐嬉戏之地。大忙农事结束后,也是水牛歇伏放牧的好地方。
记得我们放暑假帮生产队放牛,五六个小伙伴,骑着水牛当战马,一起通过村庄南北大街,牛蹄声嘀哒嘀哒直往裤子荡奔去,有时也会在村街上留下一滩滩牛屎。裤子荡与熟田隔着一道三四十米宽的河,水深处近两米,我们就站在牛背上过河,像驾驶一艘快艇,一眨眼的工夫,便游到了对岸。
在裤子荡这开阔的草原上,我们一会儿扬鞭赛牛,一会儿引牛格斗。热了下河洗澡,比水性扎猛子,做游戏捉迷藏,躲进茂密的菖蒲草丛里,惊得在水面上觅食的鸟儿四散。困了卧在牛背上睡觉,有时还会采摘些藕莲籽充饥。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坐拥“裤子荡”也能让村民受益。忙完了秋收秋种,村里都要组织男女劳力下荡剐草,不过事先村干部总要对荒田芦苇杂草做一次评估,划分区域,好丑搭配,最后由各生产队抓阄决定位置。下荡剐荒草早出晚归,中午以生产队为单位就地挖塘埋锅烧饭用餐。女人剐草,男人把剐的芦苇、杂草装运到生产队场头,按人口分给农户。农户将分到的苇草进行分拣,头等芦柴可碾压成篾子编织芦席、窝积,二等芦柴可编织小箔子,三等芦柴可扎成篱笆做床、做墙、做门,剩下的作燃料烧锅。如果下荡剐草的人运气好,还能捉到野味,如乌龟、大田螺、大长鱼、野鸡、野兔等,晚上回家可美餐一顿。
裤子荡由于地理位置独特,河网交错沟塘密布,水上对外交往四通八达,在外人心目中是一座迷宫,进得去,出不来。裤子荡背后是更广阔、方圆几百里的官垛荡和徐马荡。从新四军开辟高邮抗日根据地开始,直至苏北解放前夕,温家庄-直是新四军高邮独立团、高邮县抗日民主政府执法大队常驻地,也曾经是中共高邮县委、抗日民主政府和各界知名人士参政议事、开展敌后武装斗争的指挥中心(高邮县抗日民主政府曾迁移到温家药师庵办公,高邮县第一届参政会议、高邮首届妇女抗日协会均在温家召开),依靠的是裤子荡这座安全的避风港湾。
1942年农历四月初五,一帮日本鬼子下乡扫荡,由三垛向北沿线一路烧杀抢掠,气势汹汹。鬼子兵乘坐汽艇在温家庄南河滨上岸,发射了三发炮弹,打死打伤多人,然后端着上了刺刀的枪直接上庄,挨家逐户搜查新四军。当鬼子兵搜查到庄后,发现茫无涯际的芦苇荡,有所忌惮,立即停止了搜查,还把带路的和尚一顿毒打,怪罪他有心把他们带到新四军伏击圈,便登艇仓皇向东撤退,因此温家庄也免遭了日本鬼子的大扫荡。
裤子荡这片原生态的净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后被垦种粮,八十年代退耕种林,九十年代又毁树开挖鱼塘。正像著名作家汪曾祺在《沙家浜》中所描述的那样:“芦花放,稻花香,岸柳成行。全凭劳动人民手一双,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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