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圈门与横贯扬州东西、夜市千灯繁华的文昌中路并立,然而,却恍如另一世界。这里隔断了红尘俗世锱锋必较,躲却了权钱名利虚伪浮燥。犹如一幅飘逸恬静、优美抒情的画图。
画中无论是镶嵌着的条条深 小巷,还是挂满沧桑写满历史的旧屋,仿佛都深藏着诉说不尽的故事;这画又是一篇精美的散文、一首诗,使得无论是扬州本地人,还是游客外来人,一旦置身、漫步在这精致的散文中,吟咏在这画卷的诗意中,都会感觉到街中如黄昏般的宁静、清晨般的静穆,天然透着一种和平。
每当夜幕降临,喧闹一天的扬城全部进入梦乡的时候,这里尤其如此。以至于我经常加班深夜回家由东至西下了解放桥刻意绕进东圈门感受那长长条块石的返朴归真,以及扬州特有的月光。那如洗的月光洒在东圈门不长的街道上,似一袭轻纱,把整个东圈门掩得朦胧迷离;稀疏的树影倒映在地面,仿佛一种古老的流露,宁静得无法比拟。我生怕打破这令人陶醉的安静,总是小心地踏着脚步,但依旧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足音,真是别有一番天地。
街道两旁的院墙犹如古朴厚重的屏风,经过修整,已经少了许多斑驳古痕,而大部份门户仍然紧闭,讳莫如深。隐约可见的院中花草,娉娉婷婷;藤萝垂挂,苍翠欲滴。澄明如水的气氛、动人忘忧的悠闲,使人领略到扬州文化的厚重、扬州文化的广博、扬州文化的蕴涵、扬州文化的精深。
东圈门又是一条线,一条穿越时空联接古代文化与现代文明并使之交相辉映的线。正是这条线,颗颗散落在东圈门周围的文化景点得以串联,形成了一个新的旅游看点。线的一头系着仍在荷溏边观赏月色宁死不领美国救济粮的朱自清,天下无双无同类的琼花观无双亭,写不尽奢侈豪华描不尽建筑风情的汪氏小苑;一头连着业已完成的个园南部住宅区、东关古街,以及即将恢复、开发、开放的明清古道商业街、刘文淇故居、逸圃园林等。使粒粒珍珠褪去历史的尘埃,重新焕发夺目的光彩。
喧闹和繁杂已经成为现代人生活的主旋律,人和人的碰撞,人和物的磨擦已成为一门无从逃避的必修课。工作的快节奏和生活的多样化在为人们带来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困扰,带来了烦恼。心灵,时常被揉搓得倍感疲惫和倦怠。
神游天下,有助于人们松驰绷紧的神经,冷却爆热的情绪;他山之石,能够使人们融会贯通、历经古今,获得只是暂时的精神力量。只有走进东圈门这部由古街古巷古居编织铸就延绵数千年的历史长线,优哉地仰靠在人力车中,徜徉、穿梭、沉醉于扬城的古街古巷古屋,回味着三祝庵的香烟,邵家的草炉烧饼,韩侉子的椒盐草排,五福园的酱菜,开元水炉的茶水,理发店的人拉布扇;回顾东圈门不同寻常的世纪风云,才会使人们一次次受伤的心灵得到震撼、得到抚慰,缺钙的思想变得坚强。
我的家,紧靠着东圈门。儿时,就与东圈门有特殊的感情。那是缘于小学的同学住在那里。小同学兼小组长家那黑漆已渐渐剥落的大门内儿时是那样的幽深,后来前面改做了制花作坊,似乎才有了点光明。而就读的东关小学恰巧又在东圈门的对过。经常放了学,我就到她家去接受辅导、复习功课。每当踏着东圈门已经起伏不平的条块石铺就的路板上,听到嘎吱嘎吱送水车艰难行进的吭哧声,就油然而生出一种历史的沧桑。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已经过去的很遥远很隐约的沧桑,越来越像刚刚发生的昨天,很多的细节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中东圈门及四周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的浩劫使我不能忘怀。怀念过去是痛苦的,沉醉于痛苦却又能得到一种解脱。在纷杂的现实中我常常怀念东圈门超凡脱俗的纯真与善良、无与伦比的牺牲与贡献。而现在,这些太难寻觅了。人们都低着头各自匆匆走着各自的路,少有人顾及其他人的存在;曲折的历程,就象教科书读通了人生:这漫漫的行程需要你自己走,窄窄的里程需要你自己丈量。
东圈门的街道既短又长。说他短,只要进入恢复不久的城门,不用跑几步,就可以穿街而过;说他长,因为他能环绕地球,能以深深的乡情福荫东圈门的父老乡亲,以宽广博大的胸怀装着世界人民。人的一生也是如此,是一场长与短的矛盾,或者是一种探索,我们就是在这变化无尽的磨难中认识世界,学会生存、谋求发展。因此,人生不能如梦,梦只是在夜间发生,而我们却生活在白天。
每一个走出东圈门的人,都会对东圈门无限的挂牵。小同学三年级虽然就离开了扬州离开了东关小学,现在服务于省城的一所工业研究院。但每每联系中,提到东圈门时,总是倾吐出对东圈门刻骨铭心的眷念,思念着难以忘却的东圈门四邻,真是,流波恋旧浦,行云思故山。
东圈门经过世代变迁、历史挤压,名称仍是痴心不改,仍错杂着熙攘,蜿蜒着幽静,从文昌路的喧闹走入东圈门的幽静仿佛又浏览了一部古典文学,无节奏却协调,无韵律却隽永,时不时,还常常发现一些鲜为人知的典故。
东圈门有他如此的魅力,缘自他独有的文化,而这文化非一般街、巷可比。单就门牌号码的排序,就有其独树的一面:一般民宅门牌号码的排序都是以街、巷为载体;当然,北方也有称之为胡同,南方也有称之为弄堂的。以门泛指地方的也有,如南京的草场门、汉中门、挹江门等。这些门往往都有延伸的街道来记录各家各户的门牌号,而东圈门恰恰不是这样,而是以门直接记录门牌,这在扬州乃至全国恐怕也不多见。
东圈门前后不过四五十户人家。如果你仔细地读一下,无论是由东向西还是从西往东,你都数不出16号的门牌。这不是一般的常识疏漏,而是因为包容、博爱、不断进取的16号门牌是镌刻在人们心中的。
人们奔向东圈门,奔向那心仪已久没有门牌16号大门,透过厚重黑色的大门解读门内的一切,感受门内宝贵的静谧,让已经蒙尘的心灵得到洗涤;人们还认真细数东圈门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块门槛、每一牌号码,企图找回东圈门历史的足迹。
人们找到了!那知这足迹不仅东圈门有,扬州有,江苏有,祖国的山山水水、世界的风云际会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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